《Bricolage》Diaspora

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,是關於自己內心對家的那種流離失所的感覺。我沒有長期離開過台灣到國外,但是無論我在哪個城市裡,都像是個異鄉人。因為語言政策的環境,人對地域觀念的隔閡,以及心中不斷希望尋找的認同歸屬感。

我通常笑稱這是「個人歷史的悲劇」。很小的時候,我家從北部新竹客家村搬到中部彰化閩南區,剛進幼稚園的我總說著別人聽不懂的語言,直到老師拎著我回家跟我媽說:「你家小孩怪怪的…」才發現我不會說國語和台語。但是,我的台語也沒有因此而熟練,因為中部的小學規定學生不准說方言,講一句台語要罰5塊錢。(或許中南部學校的教育政策和北部有5年的落差,根據我後來詢問同年紀的台北同學,他們說他們沒遇過這種事)我沒有跟上我妹妹那個年代,當他們回新竹念高中時,已經有母語教學的課程,所以很遺憾地,我的客家話至今還是說得零零落落的。

直到上大學到台北唸書,才知道就算一樣是閩南人之間也是有心理”地理區隔”。比如在彰女教地理的老師會說:「我走在東區路上感覺自己好像是外星人。」從中南部北上唸書的同學,總覺得台北小孩比較現實。同樣地,如果沿用中南部小孩的想法,藉由到同學家住一晚來增進友誼,對住台北的同學來說其實會帶來困擾。我也碰過台北長大的同學問我:「你們新竹市有沒有麥當勞?會不會塞車?」這樣的問題,令人哭笑不得。

大一的時候我家又搬回新竹,但在寒暑假時我老是往中部跑,畢竟彰化才是我內心認同的故鄉,我熟識的同學都是中部人。矛盾的是一個在新竹出生卻被禁止進而遺忘記母語、在彰化成長卻不太會說台語的我,對”回家”卻有些陌生。正如媽媽所說:「搬到這裡都十年了,還是常夢到彰化的街道」。對我而言,令我魂牽夢縈的是那個有著日式房子和櫻花的小巷,踩著腳踏車一小時就逛完彰化市的純樸小鎮。我透過和高中同學的接觸去追尋、接近心理的故鄉。在台北唸書,只有寒暑假回新竹的我,對新竹這個原本的故鄉卻很陌生。漸漸地,彰化的事物、街道記憶慢慢地陳舊,高中同學的共同話題逐漸錯開,而我再也回不去了。

雖然這麼形容有點誇張,後來我學會一種四海為家的態度,變色龍式適應的模式。正如許多住在台北市的居民一樣,外來人口這麼多誰也不管你打哪來。我像游牧民族式的幾乎每半年、一年就搬家,彷彿變化才是常態。我很羨慕能夠在某個地方碰到像國中、小同學等的經驗,那代表人和地域還有某些關係,不論人離開這裡有多久,終究還是回來了。

Comments

friends 12345 said…
菲,我上次去一個朋友的朋友家作客,在座全是台南幫,主人夫婦倆是國小同學。其他人分別是國小或國中同學。她是他的國小同學,國中變成隔壁班;國小隔壁班的到了國中是同班同學。一夥人的話題都是18年前的同學與老師的回憶與下落。
...我吶吶不敢言,彷彿到了外太空。

一直以來我也是個到處遷徙的人,對家鄉的概念從來沒有明確過,現在回彰化像是到熟悉的陌生小鎮渡假,是一趟休養的小旅行。而新竹則是有美好回憶卻回不去的故居了。

而來台北這麼多年後,心理認同的家也慢慢地轉換到這座城市。至於彰化作為一個故鄉的情感連結,大概只剩下美味的肉圓、夏天的牛乳大王,以及校區外一圈茂密的樹,牽著單車陪我走路嘻笑的你們。

你最近還好麼?我們的聚會遙遙無期。

高中同學的純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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